Aug 29

诛心

Posted by 郝柯 at 14:11 | 心意悠扬 | 评论(0) | 阅读(7568) | 转自 本站原创 | |
        我从小就是个让父母操心的孩子,时至今日,依然如此。
        大缸是我学车时认识的朋友,远洋货轮的船长。第一次见面我们一见如故,很快就成为好朋友,他名字中有个“刚”字,我开玩笑时就叫他“大缸”。这次出事,我们正好在一起。
        其实事情很简单,那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往回走,在一条窄巷我被一辆货车的厢角刮了一下,结果是肩胛骨裂。
        当我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的时候,刹那间我感觉左边肩膀有一种急速生长的感觉,一下子就变厚了。我心想:坏了!根据我丰富的受伤经验,这是骨折的征兆,我的肩膀在瞬间就大大方方地肿了起来。
        很快我就被送进了医院,结果未出我所料。我知道这个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。
        骨折的疼痛在若干年前我就领教过,这次尤甚,因为折得不是地方,无论怎么躺肩膀似乎都在受力,就是一个疼,后来索性坐着。头也在疼,想睡,可是却疼得睡不着。记得伏契克说过:痛苦是生命的娈生姊妹。娘的,诚然如此。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,事到临头都够你喝一壶。
        我不想打止痛针,对骨骼恢复没好处,我还是想快点好起来,这种疼痛毕竟还能忍受。反正睡不着,索性拼命想事,自然而然想起这些年受伤的经历。
        第一次是七岁那年,一年级小孩玩打雪仗,我右眼中了一冰块。伤愈后我右眼的视力逐年下降,而今我双眼中度近视,但右眼要比左眼深二百余度。
        九岁那年,家里有把锋利的水果刀,刃又宽又薄,我对它非常感兴趣,喜欢把几瓣橙皮摞一起,一刀刺穿。不过有一次就玩砸了,刀锋深深割入右手食指,几乎把一节手指削断,血喷涌而出。当时老妈吓坏了,叽哩咕噜地把我拎到医院,幸好并不无大碍。回到家老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把刀扔掉。
        初一那年,双脚根骨、外踝骨折;高一那年,右腿被扎了一标枪……老妈说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吓唬她,谁知最大的“吓唬”还在后面。
        那年我有了自己的房子,开始独自居住。也许是太自由了,生活上没太在意,竟然痪上肺炎。开始没当回事,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,后来感觉不对劲,身上已经软得走不了路。支撑着给大姐打了个电话,大姐、二姐、姐夫马上赶来,把我送到医院时,我已经开始休克。
        我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住进ICU,插上各式管子。当医生开出病危通知,让家属签字的时候,大姐已经不会写字了,二姐接过来签好。当时父母不在哈尔滨,正在外地看望爷爷。二姐把电话打过去实话实说,老妈得知几乎瘫倒。老爸没敢告诉爷爷,编个理由告辞,找人要车连夜往回赶。
        到了医院,父母先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我,然后向主治医生询问情况。那位医生对老爸说:你得有一定的心理准备……后来大姐对我说,当时老爸的眼泪就下来了,那是她第一次见父亲流泪;而那时的老妈已几近崩溃……
        不过还好,事情有惊无险,三天后我脱离危险,逐渐好转。痊愈出院后父母不再允许我一个人独居,那套房子空置下来,自由自在的时代给束了……
        想过这些“不省心”,又想到自己糟糕的脾气:暴躁,心胸狭窄,为人刻薄——给自己下考语,字字诛心。我知道这个岁数要想改脾气怕是难,诸多秉性已经融入血液。不过我想既然意识到了,就慢慢来,总是会有改观。
        想想自己的年纪真是不小了,以后要让父母省点儿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○○九.三.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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